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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别忘了自己是谁(哪怕有一天我们很有钱了)。这很重要。我们起码不能咬着口香糖在唱片店随意挑选并且挑选到让我们发疯的唱片。记住这一点,我们就是我们的自己。让资产阶级的赛宁和小花远离我们吧!我们就是不一样的人。

当然我还得问赛才借钱,事实上十年来向这个男人借钱我从来不还。这次我得多要一些,我得不择手段地与小虫的艾滋拼到底。

我也是怕肝炎的,我想我可以死,但我不要肝炎,我开始不敢去任何人家了,我怕我有肝炎。

国外的朋友来了传真,她介绍给我们一个北京的艾滋病专家,她说你可以打电话给他。我们立刻就挂通了电话,我用了化名,我介绍了小虫的情况。小虫蹲在我身边一直看着我。医生说艾滋的话,现在有这些症状,他起码在五年前就已经感染上了。

我在纸上迅速地写下“梅毒或者白血病”,我举起来给小虫看。小虫立刻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医生说还是应该去医院查。我说我们怕被抓起来。医生说这纯属胡说八道,你们可以到北京来,到我的医院来看,这里都是艾滋病患者,他们和普通病人一样,他们是病人。我说真的吗?他说当然。绝对相信我,你的朋友绝不会被抓。

打完电话我们软在床上。我说操!原来根本不会被抓,小春太骇人听闻了。然后我说你这个MR.梅毒,你怎么会这么脏?

我打电话给小春,我说你太过分了,根本不会被抓的,你这样会害死人的你知道吗?小春说我这么想也是有理由的,看看我们周围,有哪个人是得了艾滋病的,都被抓了嘛!我那样想也很正常嘛!现在看来我是错了。

我们不敢相信这些‘“好消息”,白血病也很可怕,但起码小虫不必去面对更多的压力。我们决定立刻去检查,我们决定去华山医院性病专科。

当天晚上,我在洗手间的时候一些液体喷到了我的器官上。我想这液体上可能有多种要我命的细菌,我这么想着就决定用滴露水消毒我的器官。我提上裤子找滴露水,我边找边骂都是你这个MR.梅毒,你看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艾滋病,肝炎,梅毒!小虫说你要干什么?我说找滴露水消毒我被厕所水弄脏的器官。小虫说千万别用滴露水!用滴露水18岁的脸80岁的生殖器,会发黑的,男女都一样。他说这是一个“鸡”教他的。我说什么?你还跟“鸡”搞?他说那怎么了?她们比你们这些作家真实得多。我说去你的!作家怎么啦?他说你别生气,我说我的实话,但我不一定是对的。

第二天早上我帮小虫找了一套运动衣,我说你就穿这去吧,找个帽子把长头发遮住,你别怕,我会帮你和医生说的,你不出声就是了。

我们到了华山医院,那里的性病科有很多拐角,大房间里套着小房间,小房间里套着走廊,我和小虫转晕了,还彼此把对方给搞丢了,我们大叫着彼此的名字,我越叫越绝望。我们两个终于来到可以查艾滋病的房间,我看到几个女孩在那里抽血,一个护土问我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说他是男的。她说你是谁?我说我是他姐姐,我说他经常去国外,他不讲卫生,我想让他查查,我尽量大声说话,用来掩盖我的慌张。

医生说查什么?我说他拉肚子,发烧。医生说我明白了,你要查HIV对吗?我说再让他查查梅毒。医生看看小虫,小虫居然对着他傻笑。医生给了我单子,我去交钱的时候一直担心钱不够,我想好不容易站到了这里,可千万别钱不够。结果总共才72块钱,我想为什么我在戒毒所查要八百块呢?

在抽血之前,小虫必须填写一张详细的个人资料,护士说别担心,这只是一份调查表。在这份调查表上有一个问题小虫不知道该

怎么填写:你以何种方式进行性行为?小虫看着我说这怎么回答?我说我不知道。他说那我就写没有吧。我说什么叫没有呢?你是处男吗?你怎么跟白痴似的。由于我声音太大,整个病房的人都看看我,再看看小虫。小虫低下头,想了想,地填上了:异型恋,从不用套。

前途依然神秘莫测,在我们等报告的时候,我拉着小虫的手,我说别担心,如果有什么事,我们这么年轻,我们还这么漂亮,死了也不错,还可以给大家留下个教训。小虫说如果我真有什么事,你答应我一件事。我说什么事?他说我想把我从小到大的故事告诉你,把我的体会告诉你,你把它写成一本书,然后把卖书的钱给我妈行吗?我什么也给不了她。你也不用为我难过,起码我可以死在自己的国家,我才不要去国外。

报告很快出来了。小虫不是梅毒,也不是艾滋病。我不相信这个结果,我说您再查查行吗?医生说如果他没做什么坏事,你这么慌干什么?我们是国家一流医院,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说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不放心。我说你看看他的身体好吗?再查查,再查查。医生说好吧!你跟我来。我也跟着进了一个小房间,护士在我身后喊你进去干什么?我说我是他姐姐。她说姐姐也不行,他是在查性病。

医生和小虫很快就出来了,医生说他很好,什么问题也没有。

我还是不相信,我和小虫站在那里看录像,看各种性病的介绍。看着红红黄黄黑黑的各种颜色的器官,我想我起码有段时间会性冷淡了,但是看看好,看看好。

最后我们对医生说那你说这些症状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说你应该去看内科。这个血我们会继续化验,三个星期后有情况会通知你。

我们去了内科,内科给他查了血,医生说他什么病也没有。

我们恍溜地走出医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我还在想那么我的家到底还需不需要消毒呢?

从医院回来我们就给北京的专家医生打了电话,他说我们绝对可以相信华山医院的检查结果。他说有一种仪器是用于快速检验法的。他说中国对艾滋病很重视,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第二天小虫肿胀的淋巴就退下去了,也不烧了。我觉得这一切都有点歇斯底里。

我们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小春分析说你有没有想到过那种药片,或者是小虫的植物神经出了问题,神经过敏呢?。

我们立刻冲到药房买来了这种药片,我说小虫你再吃一次看看。

果然所有的症状很快都回来了。

真相终于大白。可我们却为什么没早点想到呢?

小春说那是老天在考验你们的友谊,老天在给他一个警告,只能这么解释。

我说好像有什么人在恶作剧似的。为什么当时我们都只有一根神经,为什么我们都只认为他是得了艾滋病呢?想想那些用冰块为我眼睛消肿的日子,我什l受了那么多折磨,还整天想着怎么到处借钱。

小春说那是因为他实在作恶多端。

这场艾滋风波并没有因此而过去。

小二因为太害怕而告诉了他的好朋友,他说他只是需要向人倾诉他的害怕。而他的这位好朋友告诉了全城的人。而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却没有人来问我们,都只是在不停地传下去,传下去,越传越离谱。

我真的很想拿着小虫的检验报告到处走。

但最后小虫决定把这份检验报告贴在他床边以便不断提醒自己要检点。

当有人问我小虫最近怎么样?我总会说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听到什么新闻了吗?

小花依然不相信中国的医学,她说她愿意出钱让我们仍然去香港检查。她每次见到我都说这话。

小虫变了,他的房间里贴着这样几个大字: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般的寒酷-雷锋。

我说雷锋真厉害,这话是真理。上海这地方,我们其实没什么朋友。

小虫的吉他连音色都变了。他说做人很复杂,这我才懂,但我真的不想懂,所以我现在尽量不出门,尽量不跟人接触。

我们退掉了香港的机票,但我还是没钱了。

小虫这个混蛋因为想到自己快死了,在我家打国际长途给他心爱的女人打掉六千块钱,小虫说他会还我,他现在明白钱有多么重要。

我严肃地对小虫说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但这所有的一切,化学带来厄运,性带来恐惧,友谊就是距离。而我们之间不是友谊,我们是亲人。你要记住这一切,记住你的错误。

我相信他一定会还找钱,但我现在怎么办?这是我爸给我的生活费。我的裤子在一个星期内坏了三条,一条是裤裆坏了,一条是拉链总往下掉,一条是我在消毒厕所的时候,消毒液喷到裤子上,裤子被腐蚀,颜色不对了。我没钱的时候总想起我的牙,我的牙

已经掉了三个,再不去装的话,整个牙齿将会越来越松。我的洗面奶没了,而且我的电费单也来了,这次是半年的电费,如果我不付,我将像莫扎特一样点着蜡烛创作。

我坐在床上想还是快点老吧!老了起码不需要担心牙齿、新裤子、洗面奶。

好在赛宁回来了,其实他的钱也不是他的钱,是他妈妈的钱。其实我的钱也不是我的钱,是我妈和我爸的钱,我分别向他俩要钱,可是他们现在也没什么钱了。我和赛宁都是快三十的人了,可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用别人的钱,这是我们的问题,这也是个令人害怕的问题。

赛宁说所有的钱他来付,他还说要帮我买新裤子,感谢老天他又一次救了我。

赛宁说你应该叫小虫经常去查。就像我一样,我每隔半年都要查一次,我们都该这样,你也是。

我说对!你说过你每隔半年都会查一次的,可那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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