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
窗外的天空,两只黑色的鸟在半空中停顿,一只在另一只之上。它们碰一下后飞开,然后再碰一下,然后又飞开。再过一会儿,其中的一只鸟开始动情,它脖子部位的毛开始张开,全部张开,张开之后的毛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它头上的翎子也坚了起来,它开始用它刺向另一只鸟。
从正面看这只正在求爱的鸟,两个黑点在两个白圈之内,从背面看,两个黑点在两个黑圈之内。窗外的那棵树上,一只灰色的鸟用树枝搭了个小房子,在它的小房子里,它把树叶放在一边,把红色的果子放在一边,把绿色的果子放在一边,把牛粪放在一边,然后它开始等待情人的到来。有时它会用它的嘴把一大把小树枝堆成一个宝塔,然后站在上面等待。有时它会把家门口的那块草坪打扫干净,如果有一只鸟飞过,并且把一片树叶或者一根羽毛放在那里,如果这只灰色的鸟把它叼走,这证明它爱那只飞过的鸟。如果那只鸟又飞回来,并且不停地放下树叶或者羽毛,这只灰色的鸟就会不停地把它们叼走,最后这两只鸟会在草坪上做爱。
现在,一只鸟飞了过来,在它嘴的部位是一大块圆形的火红色,火红色的中间,三个黄色的小点构成一个三角形,看上去像一个红色的脸上有黄色的眼睛和黄色的嘴巴,像小孩子的脸。而这只鸟整个的身体是宝蓝色的,尾巴是银白色的,中间开叉,细细的,从我这个位置看过去,像两条白色的线抱在后面。它们找到了一根稍微长一点的树枝,它们一只在这一头,一只在另一头,它们开始快速地啄树枝,直到啄到对方的嘴,然后再分开,然后再回到原地,然后再重复,不停重复原来的动作。
现在,一阵风吹来了,所有的树叶开始飘落下来,窗外有好几棵树,唯独在我喜欢的那棵树上可以看到那么多 的马。今天是周末,难道鸟也有周末?这棵树是周末的乐 园吗?为什么全部的它们偏偏选择了这同一棵树?
有时我需要离开地面,我需要感觉自己在变大变小, 我需要一些糖,来为我的大脑增加营养。当所有的一切只 是星空和我,月亮就像一个孩子的脸,我不敢对它微笑。 我好想自己可以是一个孩子,孩子是这个世界真正的观察者。而我是戴着生日礼帽的 白兔 小姐,那是母亲给我的生 日礼物,变换着各种姿势,我是艾丽丝,像艾丽丝一样小 巧。
舞曲回
在上海花园的湖心亭,然后带着耳机跳舞,现在是午夜两点,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湖心亭迷离而妩媚,电子舞曲冰冷而空洞,我从不曾真的放松享受,我总觉着那样的话,一定会出事。
我又回到“的土”车上,我听着音乐感觉上海的高架桥开始变得柔软。我的眼睛站起来,我的眼睛躺下,我的眼睛坐着,很多车跟在我后面,车顶上有很多的白鸽在盘旋。
创意,安全,柔和,安静,歇斯底里,是我生活的全部。我想成为一个能够控制反常的人。生活会原谅我浪费夜晚的行为,温柔的火焰蕴含空洞,诗句永远令我伤痛。当音乐响起,我在进入另一张皮肤。
当我脑袋里的那个腥红色的大罐子开始融化,亲爱的医生,你是那种我喜欢的电子乐,你是一种精神分析,进入我的大脑,你告诉我,我非但没病,而且绝对漂亮。
如果音乐空洞到可以随时把自己填进去,如果把自己的身体想象成一个管道在数字里穿梭,立体地接收,空气触了电,我就能获得梦境,像梦一样不可言传。音乐在动我,我不需要动。路的尽头谁在等我?这里永远没有尽头。
鬼魂在孩子们脆弱的思想外徘徊,印第安人在高速公路上徘徊,坚硬的噪音和天使船的合唱,心脏的节拍,我的眼睛可以看到星空。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世界。
这个时候,白鸽就会传递出一些关于我脑袋里的消息:所有那些恐吓我灵魂的信息,它们就像一场正在发生的车祸,一场无法模拟的车祸。所有那些跟踪我的人,我们将永远不会分开,我们将永远一样完美,像月光一样完美。
电子信箱回
回到家时天空已经发白,彻底白的颜色。这时的
天空像我梦中那间白色玻璃的刺青工作室,我可以看到我的灵魂、我脸上梦想的痕迹。这是我最敏感的时间,所有的毛孔全部打开,我绝对睡不着了。
夜晚是我的宝贝我的爱人,如果在夜晚出门,我希望 我的夜晚同时具有特殊场合、
戏剧性情节,以及和什么人 相互之间的美妙感觉。而事实上我的每一个夜晚从来不曾 同时具有以上三种内容。我知道我失落在哪个地方,所以 每次回到家后我都会打开电子信箱。我的电子信箱存在于一个确定的程序之中,我知道只要我不出错误,只要我按对每一个键,那么我的信件就一定能够发到,对此我有足够的把握,这种感觉让我很满足。每次差不多写一个半小时太阳就会出来,太阳出来我就应该睡觉了。这一个半小时的运动,就像一种存在于具体关系中的写作,就像一种现场表演,非但是即兴的,而且是即时的。
我喜欢在电子邮件中讲故事。如果与我有关的情节永不完整永不连贯,我将继续缔造下去;如果我所参与的故事永不完美永不动人,我将继续讲述下去;如果与我有关的人永不饱满水不理想,我将无休止地寻找下去,哪怕永远只有类似或者接近。
故事通过电线传输,我在我的手指间编织回忆,如果对方进入我的思想,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意义。尽管我很散漫,但我仍然认为故事是最重要的。在故事中,每一件事物因为破碎而起舞。今天也许从未开始过,这并不能把我击倒。
我在房间里看CHANNELV。我听到她的声音从
隔壁传到窗外,再从窗外传到我的房间,后来我发现她好像是在窗外的空中。我的窗是锁着的,但我还是看到了这个女人的头发在窗外飘。
她是那种很夸张的女人,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所以我现在除了待在房间里,其它什么也没必要去做。在我看来,除了我,她搭介的人好像都是和她不搭介的,想和她搭介的人她又不去搭介。所以有时候她会突然像头困兽。我看过她写的一个故事,故事好像是:我在他的卧室里很辛苦地流眼泪,他来敲我的门,他说你不要开电风扇,那电风扇危险。我说你不要管我。他第二次来敲我的门,他说你不要开电风扇。他第三次来敲我的门,他说你不要开电风扇。我说你如果再说这句话我就跳楼。他第四次来敲我的门,他说你不要开电风扇。结果我抱着被子跳了楼。
所以,起码她是有跳楼倾向的。如果她真的跳下去了,我不会伤心,但是我会在很久很久以后非常非常伤,0。
尽管我这样想,但我还是去敲了他们的门。我敲着他们的门,我喊着他们的名字,我说你们还好吗?他们说我们很好。我没办法。我说拉丁请你把她弄下来,那样很危险。回
努努在敲我们的门,他是我喜欢的诗人。去年我
去北京时有人告诉我努努也从上海去了北京,我打电话给他,我说我想见你。他说不要见了。我说我没见过你,所以我是一定要见见你的。他说那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你呢?我说因为我挺好的。
我喜欢努努那只无法完全睁开的左眼,努努从不直接面对我的眼睛,因为这他显得很美。如果我说一个男人美,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安静的,大眼睛、厚嘴唇、孩子般的无邪表情。但努努的美有点特别,他的美带着一种酸性。
努努总是半侧着他的头,目光看着别处,我觉着我们像一对兄妹。吃完烤肉我们一起去了三里屯酒吧一条街,在那里我们显得动作特别迟缓。后来我说我要回去了。
我说努努你住哪里?努努说他住在通县的一个朋友家。我说通县很远,你打车回去吗?他说你不用管我了。我说你要去什么女人家吗?他说不是的,反正你不要管我。我说你是不是没有钱打车呢?我可以帮你付车费的。努努说他可以住在城里的另一个朋友家。我坚持要送他。车到达目的地时我说我在车里等你,如果你十分钟之内不下来就证明你找到了你的朋友。努努下了车,然后他把我拉下了车,月光洒在他脸上。我说干什么?我是不会跟你上楼的。努努说我没有朋友住在这里,我不想你浪费等十分钟的车钱。我们开始在街上走,我说努努你的诗句总是让我伤痛,但它又像是一种抚摸。努努笑我。我们找了好几间招待所,可所有的门都上着大锁,而且都敲不开。我说我送你去公共浴室吧,说完我就笑了,好像他是不太可能在浴室过夜的。我说你还是去电影院吧!到了电影院,买了电影票,我说好吧我们说再见吧!到了家门口我才发现忘记带钥匙了。我住的是一个朋友家,我的朋友也不在家。我在家门口等,越等越冷,后来下雨了,我咳嗽了,我决定去找努努,我记得在走向电影院时努努说过北京有很多门,这个地方叫和平门。我从和平门里开到和平门外,我一走进电影院就找到了努努,他正歪头睡着。我说我钥匙没带,家里也没人,我来找你。我们两个一起看电影,那根本不是什么电影,那就是一盘一点也不清楚的录像带,好像大家都在睡
觉。我越来越冷,最后努努说太冷了我们走吧。我们找了几家酒店,当时是两会期间,到处都客满。最后努努说我们去通县。汽车一上京哈公路就开始下雪了。我的嘴里有一股冰淇淋的味道,感觉像是到了外地,我们的手指、手心、手腕开始随着身体的晃动而舞动,被空气舞动。我们在北关环岛停下,我说努努你先下车去问问这里的酒店有没有房间。努努一下车就对着亭台楼阁向左转三圈,然后再向右转三圈,我看见他笑得很开』乙。我们终于有了一个房间。我说努努你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什么?我怕被当成狗男女给查了。努努报出一个十分好笑的名字。我走进浴室洗澡。我走出来后努努走进浴室洗澡。努努是围着毛巾裸着出来的,他头发湿湿的样子很好看。我们看了一会儿CHAN’NE,他说我们做爱好吗?我说无所谓。然后他睡到我身边,他吻我的背,他一直在我的背部,我一直没有机会看到他的左眼,我们是想做点爱出来的,但彼此感觉很一般,所以做了一半就都不想做了。回